她背过身儿穿上襦裙靴袜,他亦粗粗理了骑装束带,寻了马鞭,走出这片低伏之地。
举目间,便见自己那匹黝色白蹄马儿,不知何时将那枣红小母马寻了来。一匹体健高骏,一匹腿短矮小,两匹马儿正头对头,在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悠闲吃草,马尾儿不时甩一甩。
他看得胸中一梗,举手打了个呼哨。
那马儿听得主人哨声,踏着雪白蹄子,几步疾驰便到了祁世骧身边。那枣红小马见此,亦不再吃草,也跟着前面大马儿跑,撒着蹄子欢快的跑了过来。
如莺整了裙衫、鬓发,正愁何处去寻马,不想刚上得草坡,便见那小母马朝自己跑了过来。
祁世骧以为那小母马黏上了自己马儿,正一脸嫌恶,不想它跑到大马跟前停了停,便越过他,朝他身后跑去。
他转身看了眼,见如莺正一身浅碧立在那满眼的翠色间,他冷哼一声,翻身上马,挥了两鞭,朝远处驰去。
如莺方才连哭带骂,心绪大起大落,眼下止了泪水,有些意兴阑珊,人也恹恹的。
此时看这枣红小马儿这般讨喜,不但能寻着她过来,还好似认主一般,对她很是亲热,她不觉得了宽慰,伸手在它头上抚了抚。
小马儿乖顺,歪着头,用一双湿漉漉眼儿瞧她。
如莺拍拍它,忽得翻身上马,也不拘何方,只不同他一个方向即可,随意挑了一处,不辨来路,便御马而驰。
拜那无耻之徒所赐,先前他为了吓唬她,忽得朝她的马儿抽了几鞭,她为了不让他得逞,便竭力稳住阵脚,跟着马儿驰出好一段。
如今倒是一蹴而就,方学会骑马,便能跑马。
暖风和煦,送得草木芬芳阵阵,御马而驰,消得胸中块垒无存。
风拂裙袂之际,如莺已是释然。
这桩三年前结下的孽缘,至此便是了了。今日她虽吃了苦头,换得来日安宁,也算是祸兮福所倚了。
她沿着绿茵跑了好一会,见着一线蓝绿水色,她心中一喜,知那是安源湖,便朝那蓝绿水边慢慢行去。
岑云舟将祁思玟带回之时,不见如莺,心下忐忑,将祁思玟安置好,转身便走。
祁思玟心中暗恨。
方才在疾驰的马背上,她亦不是一点儿也不害怕的,她虽大致可控马儿疾驰之势,但也怕万一。只想着岑云舟尽快过来,她好及早结束这般危险之举。
岑云舟虽很快追了上来,只在自己马上教她如何制住马儿,并不曾亲自过来帮她。她下马之时假做扭了脚,趁他相扶之际,跌进他怀中,他却像碰了什么似的,退得老远。
她原想着他会与她共骑送她回来,谁知他将自己马儿让给她,牵着缰绳将她送了回来。
他将她扶至安贤良一处,让安贤良好生照看,便急着要走。
祁思玟见他急忙忙转身,道:“岑公子可是去找如莺表妹?”
岑云舟几分不好意思道:“是,方才我让她在原处等我,我们过来时却没见着她。不知她去了何处,我去寻寻她。”
祁思玟道:“岑公子方才也走了一路,想是累着了,不如先坐下歇息一会,用点饮子解解渴。如莺表妹也不是贪顽任性之人,自是有分寸,不会乱走。许是只想自己一人随处看看景儿。这大白天的,不会走丢。”
岑云舟忙道:“多谢祁四小姐,我不渴也不累。如莺妹妹对安源湖不熟,恐会迷了路,我这便去寻她。”
岑云舟想如莺恐是遇着甚么事走开了,不然不会答应了与他一起游安源湖,在原处等他,还一声不响走开,她不是这般性子。
他又想,是不是如莺等他等得久了,生他气了?
这般一想,难免忐忑,骑着马儿,沿着安源湖边去寻她,胡乱想着一会儿她若真的生气,如何才好把她哄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