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思珍原当如莺将大哥错认成三哥,见她这般肯定,只道:“我这三哥脾性是有几分不好,府中诸人不敢惹他。不过你这事也不必放在心上,你不是有意,他当场并未发作于你,这事算是过去了。”
如莺道:“三公子不会日后寻我算账么?既然这样,我便避着些三公子,免得惹了他得不快。叠翠楼我暂且不去了,若要看甚么书,只到姐姐这来寻些看看。”
祁思珍见如莺如临大敌,不禁几分好笑,道:“你当我公府是甚么龙潭虎穴,三哥是甚么大奸大恶之人么,需要如此小心谨慎。你呀,小小年纪,就是想太多,大可不必如此。三哥哥我最是知道,他脾气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你撞了他,依他性子只会当场发作了你。既没有,这事也便被他抛到了脑后,过后他恐连你是谁都认不出来了。”
如莺听了,暗道:果然,她便是那被他抛到脑后之人。
“妹妹只管放心地去吧。除了中秋、重阳一些节日,府中要在叠翠楼上开宴观景之外,我与他兄妹这样多年,平日里从不曾在叠翠楼遇见过他。”
如莺这才放下心来。
她在国公府已住了十日有余,安家宅子却还没个下落,她不禁着急起来。
寻了安贤良来问,安贤良道,原看好的两处宅子皆教人加了重金购走了,安庆林与小郑氏也正焦头烂额。
满意的宅子向来可遇不可求。一家人又滞留在英国公府。
小郑氏三天两头跟着牙人相看宅子,安庆林也时常跟在祁尚儒身后,往来一些大大小小的宴席,如莺几次见着自己父亲,他皆是一脸踌躇满志的样儿,好似来年京城之职势在必得。
如莺无奈,只得随他们继续待在英国公府。
隔两日,她忍不住又去叠翠楼走动,果然未再遇见祁世骧,她便不再自寻烦恼,心下一松,顿觉出百年公府,果是不凡,走路时,也会打量公府景致。
再到叠翠楼时,细看池子四周,都植着花树,亦栽了垂柳,池中水碧,待来年添得碧荷,确实有叠翠之感。
她刚入廊下,便见回廊尽头走来一人,墨发簪玉,鬓若刀裁,一双狭长凤目清冷,面上淡淡,不见喜怒,衬得白皙面庞如石塑般。
如莺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祁世骧忽得生出几分紧张,她扭头便跑。
祁世骁在二楼廊上往下看,无意瞥见一道茜色身影自虹影桥上迤逦而来。他从楼上下来,就看清是将他错认作狸奴的那位少女。
他与她打过数次照面,已是清楚狸奴与她间的剑拔弩张。那日请安,狸奴嘴里虽说着安家人不敢得罪他,看他气呼呼的样子,恐是在这少女身上没讨得好。
他腕侧薄痂已脱落,留下浅浅粉痕。他不计较,一则没有必要,二则既然她对狸奴心存怨愤,他便更不必同她计较。
那日桥上拉她一把,想必再大怨气,也该消下一些了?
些许念头只是一瞬,他沿回廊往前走。她好似发现了他,看了他几眼,忽地拎起裙摆就跑,茜色折枝花襕边裙尾起了波澜,扫过门槛,那茜色身影数息间便消失在一处书屋中。